黑盒

呢個o係小弟N年前做壹周刊記者時, 有幸到三藩市跟倪匡先生做的訪問.
至今仲記得當日膽粗粗, 沒有預約之下, 拎住地址, 搭巴士去搵倪生, 好彩佢間屋實在太浮誇, 好易就搵到, 而且倪生亦十分有善, 道明來意後, 他便"哈哈哈哈"四聲便請我這個不速之客入屋.
有幸同偶像做訪問, 實在太高興.
呢篇訪問, 至今仍是小弟視為做記者的代表作.
而呢幅外星人與倪生的混合照, 更是小弟的至愛!


根 據 累 積 了 六 十 四 年 生 活 經 驗 的 倪 匡 說 ， 人 的 一 生 充 滿 各 式 各 樣 的 配 額 ， 只 是 近 年 ， 他 在 三 藩 市 發 現 自 己 很 多 配 額 已 經 夠 期 。 從 前 一 天 食 五 包 煙 、 兩 年 前 一 天 飲 一 公 升 的 XO ， 但 忽 然 ， 有 一 天 ， 一 覺 醒 來 ， 發 現 抽 煙 、 飲 酒 的 配 額 滿 了 ， 現 在 他 不 抽 煙 、 不 飲 酒 。 又 有 一 天 ， 忽 然 發 現 連 性 需 要 的 配 額 都 滿 了 ， 於 是 剩 下 來 的 ， 只 有 閱 報 ， 睇 鹹 帶 及 寫 作 的 配 額 。 一 天 裡 ， 除 了 早 上 出 外 買 報 紙 的 半 個 小 時 外 ， 餘 下 的 二 十 三 個 半 小 時 都 留 在 家 中 。 不 是 苟 延 殘 喘 ， 而 是 曾 經 痛 痛 快 快 把 配 額 用 到 盡 。 　 　
倪 匡 說 現 在 只 等 呼 吸 配 額 到 期 ， 埋 單 收 皮 。 　 　
收 皮 不 收 皮 其 實 不 要 緊 … … 　 　
「 那 衛 斯 理 會 不 會 有 結 局 ？ 」 　 　
「 可 能 會 好 似 原 振 俠 （ 倪 匡 另 一 系 列 科 幻 小 說 ） 一 樣 ， 在 宇 宙 中 失 去 蹤 影 。 」倪 匡 說 。

壹 ： 你 什 麼 時 候 開 始 體 會 到 人 生 中 的 種 種 配 額 ？ 　 　
倪 ： 近 年 年 紀 大 了 ， 有 許 多 配 額 在 不 知 不 覺 間 用 完 了 ， 話 冇 就 冇 。 我 非 常 相 信 一 個 人 的 生 命 中 什 麼 都 有 配 額 ， 這 些 配 額 由 生 命 密 碼 決 定 ， 但 人 類 對 此 一 無 所 知 。 　 　
壹 ： 會 不 會 害 怕 呼 吸 配 額 用 盡 的 那 一 天 來 臨 ？ 　 　
倪 ： 我 對 死 亡 一 向 睇 得 好 淡 。人 一 定 要 死 ， 二 十 五 歲 死 同 八 十 五 歲 死 都 無 乜 唔 同 ， 六 十 年 的 差 別 對 宇 宙 來 說 不 過 是 一 剎 那 ， 一 影 響 都 冇 。 所 以 我 一 直 都 覺 得 因 為 親 人 離 世 而 傷 心 是 一 件 莫 明 其 妙 的 事 。 我 唔 怕 死 不 過 最 怕 病 ， 如 果 病 我 一 定 唔 醫 ； 死 就 算 。 　 　
壹 ： 當 年 你 的 母 親 逝 世 時 ， 據 說 你 還 在 靈 堂 內 飲 紅 酒 哈 哈 大 笑 ， 現 在 如 果 你 的 太 太 或 兒 女 去 世 ， 你 會 難 過 嗎 ？ 　 　
倪 ： 絕 對 唔 會 傷 心 。人 一 定 要 死 嗎 ！ 　 　
壹 ： 有 沒 有 想 過 自 殺 ？ 　 　
倪 ： 我 曾 經 看 過 一 本 書 叫 做 《 四 百 種 自 殺 方 法 》 ， 發 覺 最 無 痛 苦 的 自 殺 方 法 是 飲 醉 酒 開 煤 氣 ， 不 過 最 奇 怪 係 飲 醉 酒 究 竟 搵 邊 個 開 煤 氣 呢 ？ 　 　
壹 ： 現 在 還 有 沒 有 性 需 要 ？ 　 　
倪 ： 冇 啦 ！起 初 以 為 會 好 痛 苦 ， 但 原 來 性 需 要 的 配 額 與 性 能 力 的 配 額 同 時 用 完 ， 其 實 是 無 乜 所 謂 的 。 不 過 如 果 性 需 要 的 配 額 未 用 完 ， 但 沒 有 了 性 能 力 的 配 額 ， 咁 就 慘 啦 ！ 現 在 仍 儲 存 了 近 千 盒 鹹 帶 ， 不 是 用 來 發 洩 ， 是 用 來 欣 賞 ， 但 一 樣 好 好 睇 ！

壹 ： 知 不 知 道 倪 震 即 將 同 周 慧 敏 結 婚 ？ 　 　
倪 ： 佢 冇 同 我 講 ， 我 都 係 睇 報 紙 先 知 。 佢 由 細 到 大 我 都 唔 理 佢 ， 順 其 自 然 最 好 。我 見 過 佢 （ 指 周 慧 敏 ） 好 多 次 ， 周 慧 敏 又 靚 女 ， 見 面 時 大 家 客 客 氣 氣 ， 不 知 幾 好 。
不 過 倪 震 個 個 女 朋 友 都 幾 好 。 　 　
壹 ： 周 慧 敏 會 不 會 是 好 新 抱 ？ 　 　
倪 ： 好 ， 有 乜 唔 好 呀 。 邊 個 做 新 抱 都 好 。 不 過 呢 個 問 題 好 奇 怪 ， 天 下 間 冇 做 新 抱 好 唔 好 呢 個 問 題 存 在 ， 只 有 做 老 婆 好 唔 好 ， 好 唔 好 都 係 佢 自 己 受 ， 一 都 唔 關 我 事 。 自 尋 煩 惱 我 絕 對 唔 做 。

壹 ： 離 開 香 港 移 居 美 國 已 經 五 年 多 了 ， 有 沒 有 打 算 回 香 港 ？ 　 　
倪 ： 絕 對 唔 會 返 去 ， 除 非 共 產 黨 死 清 死 光 。 我 非 常 反 共 ， 反 共 反 到 不 得 了 。 如 果 有 人 問 我 ， 其 實 你 唔 使 走 ， 香 港 回 歸 後 都 無 乜 唔 同 ， 但 我 在 電 視 上 見 到 咁 多 五 星 旗 已 經 窒 息 啦 ， 完 全 頂 唔 順 ！ 　 　
壹 ： 為 何 到 現 在 仍 如 此 憎 恨 共 產 黨 ？ 　 　
倪 ： 因 為 共 產 黨 唔 俾 人 反 。 獨 裁 、 一 黨 專 政 始 終 行 唔 通 ， 完 全 違 反 人 類 歷 史 文 明 。 權 力 無 限 擴 張 、 沒 有 監 督 勢 力 ， 共 產 黨 必 然 腐 化 。凡 是 由 人 民 選 出 來 的 政 權 肯 定 要 為 人 民 服 務 ； 相 反 ， 由 槍 桿 子 出 來 的 政 權 必 定 替 人 民 作 主 。 我 初 初 來 香 港 時 已 有 句 名 言 ， 就 是 ： 「 中 國 人 做 皇 帝 地 方 我 唔 住 。 」 　 　
壹 ： 雖 然 反 共 ， 但 你 愛 不 愛 國 呢 ？ 　 　
倪 ： 我 當 然 愛 國 ， 愛 國 愛 到 極 點 ！ 我 曾 在 台 灣 的 一 份 反 共 救 國 雜 誌 寫 下 兩 句 口 號 ， 就 是 ： 「 愛 國 必 須 反 共 、 反 共 才 是 愛 國 。 」 雖 然 中 國 民 族 已 腐 化 至 不 可 救 藥 ， 但 我 愛 中 國 的 一 切 ， 包 括 她 的 腐 化 。 因 為 自 己 始 終 是 中 國 人 ， 我 有 時 好 討 厭 自 己 是 中 國 人 ， 不 過 冇 辦 法 。 　 　
壹 ： 當 年 怎 樣 受 共 產 黨 的 迫 害 ？ 　 　
倪 ： 我 一 九 五 一 年 當 兵 ， 算 是 基 層 幹 部 ， 看 到 共 產 黨 的 種 種 不 合 理 和 愚 蠢 行 為 ， 接 觸 到 的 官 員 ， 全 部 都 愚 味 無 知 到 極 點 。 而 且 ， 共 產 黨 有 非 常 完 整 的 統 治 制 度 ， 人 在 制 度 內 只 會 變 成 完 全 服 從 的 機 械 、 無 晒 主 意 ， 非 常 恐 怖 。 　 　 香 港 人 對 共 產 黨 不 熟 悉 ， 表 面 上 香 港 看 來 仍 是 港 人 治 港 ， 其 實 整 個 共 產 黨 組 織 早 已 經 滲 透 和 控 制 了 香 港 。 　 　
壹 ： 是 什 麼 令 你 決 心 離 開 大 陸 來 到 香 港 ？ 　 　
倪 ： 我 發 覺 共 產 黨 越 來 越 唔 對 路 ， 而 且 我 天 性 特 別 喜 歡 自 由 ， 但 他 們 事 無 大 小 都 要 束 縛 我 ， 日 日 都 要 匯 報 思 想 、 開 會 檢 討 ， 完 全 受 不 了 。 因 此 ， 當 時 我 經 常 與 上 級 官 員 發 生 爭 拗 ， 他 們 更 開 始 羅 織 我 的 罪 名 ， 其 中 有 兩 個 罪 名 十 分 滑 稽 。 話 說 某 年 冬 天 非 常 凍 ， 氣 溫 低 至 零 下 四 十 度 ， 連 附 近 的 小 河 都 結 冰 結 到 河 底 ， 由 於 風 雪 太 大 ， 運 煤 車 不 能 把 煤 送 到 ， 於 是 我 和 另 外 幾 個 人 合 力 把 小 河 上 的 木 橋 拆 下 來 生 火 取 暖 ， 結 果 單 位 書 記 給 我 們 的 罪 名 竟 然 是 「 破 壞 交 通 」 。 另 一 件 事 是 當 時 我 們 幾 個 人 貪 玩 ， 捉 了 一 隻 公 狼 和 母 狼 來 交 配 生 小 狼 ， 小 狼 非 常 得 意 ， 不 過 見 人 就 咬 ， 誰 知 一 次 大 隊 長 來 巡 房 時 堅 持 要 打 開 收 藏 小 狼 的 小 屋 ， 我 們 死 都 唔 肯 開 ， 但 大 隊 長 槍 出 來 一 定 要 我 們 開 ， 結 果 小 狼 一 放 出 來 就 咬 住 大 隊 長 唔 放 ， 後 來 我 們 被 定 的 罪 名 就 是 ： 「 對 共 產 黨 員 恨 之 刺 骨 所 以 放 狗 咬 共 產 黨 員 。 」 之 後 ， 我 的 一 個 政 治 處 的 朋 友 告 訴 我 起 碼 要 坐 十 年 監 ， 問 我 有 乜 打 算 ， 我 話 唯 有 走 咯 。 結 果 輾 轉 從 蒙 古 走 到 落 香 港 。 　 　
壹 ： 童 年 時 有 沒 有 想 過 會 成 為 作 家 ？ 　 　
倪 ： 冇 ， 完 全 冇 想 過 。 不 過 小 時 候 作 文 的 確 非 常 好 。 我 從 小 已 經 喜 歡 看 書 ， 我 覺 得 看 書 非 常 有 益 。 中 文 常 用 字 頂 多 三 千 個 ， 初 中 畢 業 時 已 經 可 以 寫 到 。 但 寫 作 始 終 是 一 種 藝 術 工 作 ， 我 相 信 是 靠 天 分 不 可 能 靠 訓 練 和 學 習 得 來 。 　 寫 作 是 我 唯 一 的 本 事 。

壹 ： 近 年 為 什 麼 減 少 寫 作 ？ 　 　
倪 ： 寫 幾 十 年 稿 ， 經 常 半 夜 發 惡 夢 紮 醒 ， 唔 知 有 冇 欠 邊 度 稿 唔 記 得 寫 ， 負 擔 非 常 大 。 來 到 美 國 的 頭 兩 年 ， 完 全 無 發 過 惡 夢 ， 非 常 寫 意 。後 來 替 《 蘋 果 日 報 》 寫 稿 ， 惡 夢 又 過 ， 連 續 做 三 晚 惡 夢 後 就 決 定 不 寫 了 。 實 在 太 恐 怖 。 　 　壹 ： 其 實 你 喜 不 喜 歡 寫 作 ， 抑 或 只 視 寫 作 為 工 作 ？ 　 　
倪 ： 我 非 常 喜 歡 寫 作 。 現 在 十 分 輕 鬆 ， 不 把 寫 作 當 成 職 業 ， 沒 有 職 業 負 擔 ， 純 興 趣 ， 非 常 過 癮 。 有 時 半 夜 三 更 睡 不 ， 忽 然 想 到 一 個 好 書 名 就 歡 喜 到 不 得 了 。 　 　
壹 ： 寫 作 靈 感 有 沒 有 配 額 ？ 　 　
倪 ： 有 ， 現 在 寫 雜 文 的 配 額 已 經 用 完 ， 不 能 再 寫 雜 文 了 。 至 於 幻 想 小 說 的 兩 大 題 材 ： 鬼 和 外 星 人 ， 它 們 都 可 以 提 供 無 限 無 窮 的 想 像 ， 因 為 人 類 對 這 兩 方 面 是 完 全 無 知 的 ， 對 完 全 唔 知 的 事 物 發 揮 想 像 力 比 較 容 易 ， 怎 樣 天 馬 行 空 也 可 以 。 因 此 ， 近 年 仍 繼 續 寫 幻 想 小 說 。 　 　
壹 ： 有 沒 有 看 過 其 他 科 幻 作 品 ？ 　 　
倪 ： 我 好 少 睇 其 他 科 幻 小 說 。 因 為 小 說 應 該 以 小 說 為 主 ， 其 他 的 科 幻 小 說 太 科 學 ， 不 好 看 。 科 幻 電 影 也 有 看 ， 但 美 國 的 科 幻 電 影 是 用 龐 大 的 特 技 拍 小 兒 科 的 題 材 。　 　
壹 ： 有 沒 有 想 過 自 己 人 生 的 結 局 ？ 　 　
倪 ： 最 好 就 係 夜 晚 朝 早 唔 醒 ！ 　

訪 問 的 配 額 用 完 了 。 在 三 藩 市 倪 匡 的 「 多 士 爐 屋 」 中 參 觀 了 可 以 媲 美 水 族 館 的 八 大 缸 魚 ； 上 千 盒 的 成 人 錄 影 帶 ； 可 以 讓 天 空 中 飛 過 的 小 鳥 的 排 泄 物 直 射 入 屋 中 大 廳 的 大 型 天 窗 ； 更 看 到 了 沅 熊 在 花 園 留 下 的 腳 印 。 倪 匡 更 現 場 親 自 示 範 了 聲 控 電 腦 寫 稿 。 臨 別 前 ， 倪 匡 說 要 不 要 吃 意 大 利 粉 。 衛 斯 理 煮 意 大 利 粉 ！ ？ 配 菜 是 朱 古 力 棒 加 紫 菜 餅 ？ 簡 直 比 科 幻 小 說 更 科 幻 。

http://www.books.com.tw/exep/prod/booksfile.php?item=0010329383

倪匡封筆, 實在捨不得.
從少睇到大的衛斯理終於有人替他"續弦", 而且是一直熱心推廣科幻小說的葉李華.
看過大綱, 看來不只是"續弦"咁簡單, 似乎甚有野心.
十分期待, 但香港書局仲未見有......